藏獨思潮:從藏青會說起
沈平 BBC中文部記者
自從去年3月發生在中國藏區的騷亂以來,總部設在達蘭薩拉的一個非政府組織--西藏青年大會(簡稱藏青會)便受到媒體的關注。
藏青會在其宗旨和目標中第一項列明:在達賴喇嘛的指導下報效國家和人民﹔而第四項則是:為了徹底獨立而奮鬥,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日前走訪了藏青會在達蘭薩拉的總部,在這座顯得有點破舊、面積不大的房子,我採訪了藏青會負責公共關係的秘書丹增亞東。
25歲的她出生在印度,父母則來自西藏,她高中時舉家移民到美國,完成大學本科後,毅然獨自回到印度達蘭薩拉,獻身於"西藏獨立事業"。
我問她是否承認自己是激進分子,她說:"如果你們認為要求獨立就是激進的話,那我們就算是激進吧!"
31歲的藏青會副主席頓珠多傑坦言不同意達賴喇嘛的"中間道路"政策,他認為既然與北京的8輪談判都沒有結果,就應該嚐試其它方法。
老一代的藏人對他們的最高領袖達賴喇嘛的話百分之百聽從,我問頓珠多傑的藏獨理念是否對達賴喇嘛不敬。
藏青會副主席 頓珠多傑
藏青會副主席 頓珠多傑:堅信有一天可以取得獨立
他回答說:"流亡藏人社群現在已經是一個民主社會,應該可以允許不同的聲音存在。"
暴力抗爭?
中國官方媒體把藏青會劃為"達賴集團"的一部分,認為達賴提倡非暴力是唱白臉,而藏青會則是唱黑臉。
《人民日報》一篇評論甚至指出:"'藏青會'與基地組織、車臣恐怖主義武裝分子並無本質上的區別,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頓珠多傑強烈否認他們是"恐怖分子"。
就此藏青會出版了長篇報告《拒絕沉默~針對中共不實指控的響應》,強調他們"是一個獨立的組織,其活動和政策都不受到外界干擾。"
藏青會表示,假如他們真的如中國政府所稱是恐怖主義組織的話,印度政府早就會取締他們了。
丹增亞東指出,人民有權捍衛自己,但利用恐怖手段是不可能解決問題的。
她表示:"暴力這個名詞並沒有一個準確的定義,事實上藏青會成立以來一直都進行非暴力抗爭,至於未來則不在我們控制之內。"
頓珠多傑表示:"我們不排除任何手段和可能性。"
我們們針對的是中國政府,而不是中國人民。
藏青會副主席 頓珠多傑
我追問他:"這是否包括暴力手段?"他說:"如果必要的話,會這麼做。但具體要留給下一代人決定。"
獨立之路?
當我問:"你們打算如何實現獨立?" 丹增亞東和頓珠多傑都回答不出來,只是說需要進一步研究。
當我問,假如他們所爭取的大藏區真的獨立後,那些住在青海或四川的漢人們怎麼辦?
丹增亞東一時無語,想了好一會才說:"這件事需要進一步研究……也許可以把他們(漢人)遷回中國。"
我進一步問:"你覺得中國人民會支持這種做法嗎?"她說:"其實很多中國人都明白我們的。"
頓珠多傑強調,他們針對的是中國政府,而不是中國人民。
他說:"中國民眾也是中共政權的受害者,西藏人並不是反對漢人。"
他談到自己去年2月訪問台灣時,與當地人相處得十分融洽。他希望能夠有更多的華人瞭解藏青會的理念。
美國中央情報局在1950年代開始曾經秘密訓練和武裝藏人,然後他們送回西藏借助策動反抗解放軍的游擊戰。
就此我問藏青會,是否擔心自己會被西方某些國家利用為打擊北京的籌碼。
丹增亞東回應說:"中情局肯定為了自己的國家利益而行動,其實每個國家都一樣。"
頓珠多傑則承認:"西方政府肯定有打西藏牌,因此我們不會指望他們。"
理想與現實
其實堅決要求西藏獨立的不只是藏青會的成員,我在達蘭薩拉接觸到的年輕一代藏人,無一例外地希望西藏獨立。
我在一個流亡政府開辦的寄宿學校採訪那裡的小學生,這些從小就被父母從中國藏區送過來唸書的孩子在表演歌曲給我聽時,竟然自發唱起了所謂的西藏國歌。
還有孩子拿出一面雪山獅子旗揮舞。我問他們"希望西藏留在中國還是獨立"他們異口同聲地喊道:"獨立!"
雖然目前西藏流亡政府官員都堅持達賴喇嘛的"中間道路",但是再過一兩代人,等如今的孩子長大、進入政府工作後,藏獨是否會成為流亡政府的政策?
才嘉:年輕人不明白“獨立”的真正意思
對此,達賴喇嘛的中文秘書才嘉也有點擔心。他表示,像他這種在中國成長和接受教育的藏人,與中國有相當的文化感情。
然而那些在印度成長、西方受教育的年輕藏人,對中國沒有任何的認同感。
成長在四川、講流利普通話的才嘉指出,在藏語裡面"獨立"和"自治"之間的區別很模糊,很多年輕人高喊"獨立",但其實並不清楚其真正含義。
才嘉年輕時代在中國的時候曾經因為要求西藏獨立而坐過牢,而如今則是堅定的"中間道路"支持者。
他認為:"如今要求獨立的藏人缺乏理性的思考,他們並不明白西藏留在中國版圖內才最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雖然流亡政府現在也在年輕藏人當中積極宣傳"中間道路",但是能否成功改變年輕一代人的藏獨思潮,只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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